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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突然回京自然是引起了一部分人的註意，尤其同時伴隨著三皇子徹底落馬，整個朝堂都忍不住震蕩了。

不管皇帝將三皇子驅逐出京城的理由是什麽，這個舉動無疑是宣告三皇子與皇位徹底無緣了，至於被招回來的大皇子是不是重新又了入主東宮的資格，眾人各有猜測，卻也再不敢輕易下結論。

有人想起皇後肚子裏還揣著一個，再想想自從那之後皇帝的一系列舉動，於是原本那個眾人都覺得有些荒謬的可能性重新又被提了出來——皇上也許是真的在等嫡出皇子繼位。

已經站錯了隊的臣子們頓時暗自叫苦，尤其看到皇帝對三皇子如此不留情的決策，再沒人敢貿然出頭，皇帝很欣慰，終於沒有人上趕著讓他抓緊立儲君了。

本來麽，他才不到四十正值壯年，這麽早立儲君，是催著自己早死麽？

於是當今聖上假裝不記得之前因為這事在朝堂上鬧起來的數次爭吵，興致勃勃地將冬狩一事提上了日程。

所謂冬狩，顧名思義是狩獵的日子，由皇帝帶領朝臣和貴族們去皇家獵場狩獵飛禽猛獸。

不過話雖如此，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或者勳貴人家的老骨頭們也沒有狩獵的本事，說白了狩獵就是給自家年輕人展示自己的機會，再加上每年獲得的獵物數量前三的人都有豐厚的獎賞，因此狩獵一直是一項備受期待的活動。

冬狩籌備時期，太醫院經過多次確認之後宣布皇後懷的是雙胎，而且懷相很好，皇帝頓時心情更好，並承諾此次冬狩的頭名可以得到皇上的一個承諾，這次冬狩勢必會史無前例地熱鬧起來。

本朝是馬背上打下來的江山，初時也有幾個說得上名字的女將，因此向來是鼓勵女子學習騎射的，就連當今皇後未出閣的時候也是陪父親上過戰場的。如今也有不少名門貴女效仿皇後，在騎射上下了不少功夫，冬狩自然也會有她們參與。

當然，以上這些原本都是和白玉潔沒什麽關系的，她以前對那些彩頭都沒興趣，又不喜歡去面對那些貴女的冷嘲熱諷，就從來沒參加過，然而今年她不去是不行了。

“大皇子準備奪得頭名後向皇帝求娶清奚郡主。”——這是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統領叫手下送來的紙條，她雖不知那人為什麽要告訴她這個，但顯然是她不能忽視的事情。

不過……為了娶她費這麽大勁，鳳楷卓腦子果然壞掉了。

不……腦子壞掉的分明是她的便宜未婚夫！

狩獵當日，在眾多健壯的勳貴子弟中瞧見那眼熟的蒼白男子，白玉潔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立刻翻身下馬，馬鞭都沒來得及丟下就直接朝衛簡棠走了過去。

衛簡棠本人似乎還沒察覺，但周圍正在各自閑聊的男子們都被嚇到了，眼看那傳聞中動不動就揮鞭打人的囂張郡主走過來，立刻四散開來，很快，原地就只留下了衛簡棠一個人。

他穿著黑色的鬥篷，牽著一匹看起來沒什麽精神的馬呆呆地站著，蒼白的臉色，瘦削的身體，看起來和這個狩獵場是如此違和，與其說他是來狩獵的，更像是來當獵物的，直到白玉潔走到跟前了，他才如夢初醒一般開心地笑了。

“郡主，你來了。”

“……”

一腔怒火驀地熄滅，白玉潔這才想起眼前這人也只是自己的未婚夫而已，她也沒什麽資格教訓他。

“你怎麽也來了？”她努力克制自己的語氣不要太生硬，“這地方太危險了，不適合你。”

“郡主是在擔心我嗎？”他側過臉，擡手撓了撓馬兒的脖子，白玉潔一時沒去註意那匹馬，一直盯著他慘白的臉，聽他這麽問，她下意識地想說是，隨即驀地回過神，側過頭假裝看向四周。

“我只是怕你暈倒在這裏給我丟臉。”說完她立刻就後悔了，衛簡棠沒得罪過她，她不該這麽詛咒他……

“郡主安心。”衛簡棠並沒有生氣的樣子，依舊淺笑道，“我既然來了，自然是問過太醫的，而且太醫也說我常年不出來走動，對心肺不太好，建議我可以出來逛逛。”

白玉潔道歉的話卡在喉嚨，原本是打算直接轉身走人的，但對上衛簡棠含笑的眼眸，她眼睛閉了閉，心一橫。

“剛才是我太失禮了……待會你不要下場，在外面看看就好。”

“可大皇子……”

“你果然是因為這個才來的。”白玉潔心下一沈，說不出的滋味縈繞在心頭。

在她看來衛簡棠並非一定要娶她，但她自己的婚事卻是迫在眉睫，如今這人願意為了大皇子的挑釁頂著病體堅強地站在這裏，這份心意讓她心頭有些感動，卻又覺得有些沈重……

她陷入混亂的時候下意識地伸手扯了扯手中的馬鞭，衛簡棠身邊的馬兒對馬鞭的聲音太敏感，忍不住騷動了起來，於是兩個人說話的一幕落在遠處的眾人眼中便成了——清奚郡主對這次賜婚很不滿意，現在正拿馬鞭威脅威寧侯世子，世子不知說了什麽，郡主惱羞成怒，看樣子隨時都會動起手來。

看，馬都慌了。

可以說是個很不美好的誤會了。

“哎，威寧侯世子真可憐，本來身子骨就不好，現在還被賜婚了這麽個母夜叉。”

“這棲霞長公主還經常不在府裏，看來以後衛世子夫綱難振啊……”

“還夫綱，你看今天這場面，衛世子都不一定能活著娶清奚郡主進門。”

……

眾說紛紜，誰也不知兩個人到底說了什麽，只看到清奚郡主那揪得啪啪作響的馬鞭到底還是沒能揮下去，她甚至還垂下了肩膀。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有自信不輸給大皇子？”完全不知這會兒某人已經不自覺給她樹立了未來悍婦的形象，白玉潔兀自擰起眉慎重地看著衛簡棠。

“為何要贏大皇子？”衛簡棠狀似不解地瞇起眼，“只要大皇子不得頭名即可。”

“問題是……我看風楷卓很有信心的樣子，他在西南這些年，誰也不知道他的騎射到了什麽水平。”所以她心裏其實也沒底。

“我對郡主更有信心。”衛簡棠忽然笑了起來，他本就生得好看，蒼白的臉因為這笑意而染上些許紅色，更顯出異樣的誘惑來，看得白玉潔一瞬間心漏跳了一下。

“還有，雖然這樣說有些無恥，但事實上如果我不同意退婚的話，就算大皇子取得頭名，舅舅也不會答應他的。”

盡管皇帝因為知道了當年案件的真兇，眼下對大皇子有些愧疚，但當年的餘貴妃其實也並不無辜，畢竟她在潛邸時就跟著皇上了，有沒有做過什麽事皇帝心知肚明。

他說著無恥，但表情語氣再坦蕩不過，顯然不覺得自己這個外甥拼皇帝寵愛會輸給皇帝的親兒子，這底氣放在一個病秧子身上似乎有些不可信，但白玉潔卻還是不自覺被他這番理直氣壯的樣子逗樂了。

“所以你是想說，大皇子只是在白費力氣嗎？”

“倒也不是，”他忽然轉變了語氣，眼眸專註地看著她，“我只是希望你不要為了那個頭名太勉強自己，畢竟想與你成親也是我自己的意願。就算真的出了什麽意外，也該是我們共同解決……你行事太過磊落，定是要光明正大比拼的，我擔心你會敗給別有用心的人。”

衛簡棠話中有話，有對白玉潔為人毫不猶豫的認可，卻也難以掩飾對白玉潔的擔憂與關懷。

這份關懷來得突然，卻並不會讓人覺得突兀。也許是因為對話的時候他始終用一種包容且溫和的眼神看著她，又也許是眼前這病秧子的模樣著實讓她警惕不起來，乍一聽他這麽說，白玉潔竟是忍不住呆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把身上披風的帽子往上扯了扯，試圖遮住自己忽然開始發熱的臉頰。

“你別管了，總之我該提防的地方我也會小心的，你等我的好消息！”

說完這句話，她抓著馬鞭低著頭匆匆離開了，不遠處等著看她鞭打未婚夫的眾人忍不住發出失望的聲音，她絲毫不察，倒是含笑著目送她離開的衛簡棠若有所思地瞇起眼。

大皇子離開京城太久，他的情報網尚且沒滲入到西南，因此也沒有查到大皇子在西南的時候到底都經歷了什麽，但大皇子十歲以前在皇宮裏發生的事情還是有跡可循的。

十年間這位大皇子身邊伺候的人換了一撥又一撥，卻似乎沒有一個得到善終的。

這是一條在後宮長大的毒蛇，不咬死最後一個仇人絕不會輕易放棄，至於他對白玉潔的這份執念，究竟源於仇，還是源於別的什麽情感，大概只有大皇子自己才知道了。

不過，無論是什麽原因，他是不會放手的。

作者有話要說：

衛簡棠：厚著臉皮硬撩……效果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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